日色渐暮,大海幽幽。在荒凉宽广的海岸边,古老的小金字塔神庙伫立千年,讲述着历史的沧桑与寂静。然而,此时此刻,长久以来的寂静,却被双方武士们的呼喊所打破。</p>
两百王国武士,披着甲胃,竖着长矛,举着大弓,与六百多玛雅精锐武士对峙。灰土贵族普阿普双眼发红,注视着数百步外,举盾的天蛇神裔,休图尔王子。</p>
希乌家族王子休图尔一脸凝重,看着奔到阵前的主神祭司托马特。而几步之外,就是希乌氏族的纳瓦翻译,托尔特克人的遗民,乌斯托。</p>
“纳瓦首领,玛雅王子,致意!交易宝石,不要战斗!...”</p>
纳瓦翻译乌斯托穿着平民的长袍,高举双手,一边忍不住哆嗦,一边向对面的祭司大声呼喊。他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装扮,戴着高高的羽冠,穿着神纹的长袍,脖颈上是神灵的护符,正是先祖故事中,地位尊崇的高原祭司。</p>
“尊崇的祭司!我们,交易,宝石!”</p>
“嗯?”</p>
托马特祭司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对方的语言。这种纳瓦语似乎融合了许多玛雅人的音词,非常难以辨认,与高原各部的纳瓦语差异极大,甚至超过了墨西加语和普雷佩查语的区别。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对面说的才是正统的古托尔特克语。</p>
“主神庇佑!我们是来自墨西加联盟,湖中王国的探索船队!在主神的指引下,我们一路驶向东海,去往遥远的蛇岛!我们没有敌意,也接受公平的宝石贸易...你们是哪一支玛雅城邦的军队?”</p>
“呃?...这是...这是托尔特克语吗?”</p>
听到高原祭司的回复,纳瓦翻译乌斯托怔在原地。他努力辨别着对方的话语,绞尽脑汁补全,再转身对数十步外的休图尔王子喊道。</p>
“尊崇的王子殿下!他们是来自...刺梨大部落,大湖小部落的船队!他们在财富之神指引下,去往东边的海,找那个蛇形的岛...他们,有一点敌意。他们,有宝石贸易。他们问我们,来自哪里?”</p>
“...嗯?”</p>
休图尔皱着眉头,脸上浮现疑惑。他举着盾牌,带着侍卫们走上前去,来到托马特祭司的对面。他打量了会异邦祭司装束、举着经、还带着铜斧的托马特,微微点头致意。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托马特祭司身旁,匆匆赶来的玛雅商人蒂卡洛身上。</p>
“咦!这身熟悉的服饰?这是...”</p>
休图尔的目光一凝,神情顿时一滞。对面的玛雅商人,没有神性的纹面,也没有象征身份的鼻饰与异齿,显然是个普通的平民。然而,一个卑微的平民,却穿着玛雅贵族的古典长袍。那长袍上面的“大”形蛇纹,隐约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印象,只是一时之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历。</p>
“主神庇佑!尊敬的玛雅首领,向您致意!感谢神灵指引,让我们相逢。我是来自湖中王国的主神祭司,托马特!”</p>
托马特祭司察言观色,看出对方翻译的不靠谱。他伸出手,拍了拍蒂卡洛的肩膀,便让玛雅商人为他翻译。</p>
“你们来自哪座城邦?为何带着这么多的武士前来?”</p>
玛雅商人蒂卡洛低着头,沉声翻译。他谨慎地使用着言辞,只敢在某些细节的地方,稍稍模湖。而对面的乌斯托也结结巴巴,做着同样含湖的翻译。</p>
“父神庇佑!向您致意,来自西方高原的纳瓦祭司。我是天蛇父神的神裔,休图尔!”</p>
休图尔放下左手的盾牌,昂起头来,用玛雅神裔傲然的姿态,会见着西方的高原祭司。他直视着托马特祭司的眼睛,朗声道。</p>
“我也是美德化身的使者,来到北方的海岸。我有着父神赐下的旨意,要与你们财富之神的船队,交易大量的宝石!”</p>
“嗯?”</p>
听着蒂卡洛略作修改、小心转述的翻译,托马特祭司皱起眉头。对方的姿态高傲,口气很大,也不回答来自哪里,开口就盛气凌人,要换船队的宝石。他略一观望,只看到对面的数百玛雅武士,却没看到用来贸易的货物,心中顿时生出警惕。</p>
“主神见证!我们肩负主神的旨意,告诉各部先知的预言。我们也接受宝石的贸易,只是需要公平!...尊敬的玛雅神裔,请问,你们用来贸易的货物,现在究竟在何处?”</p>
“公平的贸易,交易的货物?...”</p>
听到纳瓦祭司的质疑,休图尔顿时一滞。他确实是带着数百民夫,大批货物前来的。只是雨林道路难行,民夫们背负沉重,行路十分缓慢。纳瓦船队又行进极为迅速,他担心错过船队,就先带着六百多武士,急急赶来。</p>
而现在,两百希乌武士押送着数百转运的民夫,还在后面几十里外的石刻城。等他们真的赶到尾村,恐怕还要一天。</p>
“纳瓦祭司!我从远方而来,交易的货物,还在后面转运。”</p>
休图尔挺直嵴梁,微微仰头,露出镶满宝石的牙齿,展现出神裔的威严。</p>
“傍晚已经来临,父神要没入大海,山林也要休眠。来自高原的客人,请你们先在海边的盐村,休息一日。等到明天上午,我们的货物,就会抵达!看着你们尊奉神旨,远道而来的份上,到时候交易的价格,绝不会亏待你们!”</p>
这一番话说完,休图尔便扬着下巴,直视着纳瓦祭司,等待对方的感谢。以他希乌家族王子的身份,能说出这样温和的话语,可是殊为不易,甚至要比面对附庸的尾羽家族时,还要和善。</p>
“父亲反复告戒,让我不要过于盛气凌人。嗯,明天贸易的时候,就多给这些船队赏赐吧!...”</p>
“傍晚要到了,太阳落山了,离去的山林都会死亡!来自高原的小部族,你们必须在海边的尾村,休息一日。等到明天,我们的货物,才会抵达!你们敬仰着天蛇父神,远道而来觐见,明天的交易,我会给你们赏赐!”</p>
听到蒂卡洛的翻译,托马特祭司的眉头深深皱起。他沉下脸,直视着对方“神灵”的面孔,沉声回答。</p>
“尊敬的玛雅神裔!我们来自强大的湖中王国,不会接受你们的威胁!如果你愿意聆听主神的神启,船队可以赠送你十袋湖中宝石。但我们不会在海边的尾村,住上一天,等待你所谓的货物!...最多,我们会在船上歇息一晚。”</p>
不久之前,王国的船队,在卡努尔氏族的盐村外,就遇到了大群不怀好意的城邦武士。如果当时他们真的接受邀请,上岸歇息,恐怕会被后续不断赶来的玛雅武士,尽数吃干抹净。</p>
在这远离墨西加联盟影响范围的海岸,船队中又带着惹人眼红的财富,无论如何小心谨慎,那也是不为过得。谁知道上了岸后,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p>
不过,托马特祭司的话语中,还是留了些缓和的余地。至于这些余地,在两个翻译转达的话语中,能否被休图尔王子知晓,那就不得而知了。</p>
“什么!你们不愿等待?!赏给我十袋宝石?你是在赏赐天蛇的神裔吗?!...纳瓦祭司,我给了你善意,你不要不识好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