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动袍角。</p>

先生的袍子似乎变得格外宽大，遮住了年轻公费生的眼睛。郑清跟在先生身后，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感觉刚刚走出基尼小屋的大厅没多远，便觉得耳畔的风声戛然而止。</p>

原本飘扬而起挡在他面前的袍角也款款落了回去。</p>

郑清眼前一亮，原本打算抱怨的话语不自觉的重新咽回肚子里他敢打包票，先生已经带他离开了布吉岛。</p>

因为男生记得清清楚楚，布吉岛上现在是半夜。</p>

而眼前，则是一片红日初升、朝气蓬勃的新世界。寸许高低的嫩绿小草挤占了郑清视野的每一片角落，草地间夹杂了几口清汪汪的泉水，还有几株低矮的灌木。鹅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羞怯的开放，像极了躲在门槛后的小媳妇。</p>

“这里是哪里？”男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p>

“某个新世界。”先生毫不在意的回答着，仿佛就像普通人说早饭喝了豆浆一样朴素。</p>

郑清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然后又闭上，反复尝试几次，就像一条涸辙之鱼，挣扎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道：</p>

“我还能来这里？”</p>

声音中充满了怀疑与强烈的不自信。</p>

“魔法，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先生对学生的问题总是很有耐心：“就我而言，是的，来这里并不困难对你而言，这是身为例外的特权。”</p>

“例外？”郑清立刻醒悟自己体内那道禁咒按照先生之前的说法，禁咒的存在就是打破规则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例外。</p>

有了这份底气，他终于能够调整心情，认真打量四周环境。</p>

草地在两人脚下向着远处蔓延，在草地的尽头屹立着一座黑色古堡。白色的风车、红色的水牛、还有身材高大的绿皮肤土著，构建了一副融洽的田园风光。</p>

那些土著虽然皮肤颜色稍异，但面貌却与普通巫师一般无二，弊衣荷锄，其乐融融。看着他们使用的工具，郑清判断这是一个处于农耕社会的地方。</p>

“真美。”年轻巫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游离的那股悠然自得的气息全部吸进肚子里：“我老了以后，也要找这么一处地方，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p>

先生瞥了他一眼。</p>

“农活从来没有陶元亮说的那么诗意，那是个很辛苦的工作。”一边评价着，先生一边扯住了男生想要走向那座古堡的身子，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p>

“任何时候，”他强调着重复了一遍：“一位合格的开拓者，在新世界，任何时候，都要遵循最严格的安全准则要学会透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p>

本质？</p>

郑清疑惑的眨眨眼，努力打量着四周的景色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古堡一如之前的安静，农人一如既往的悠然。</p>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先生提醒道：“闭上眼，用你的心灵去感悟这座世界。”</p>

郑清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p>

眼前一片漆黑。</p>

然后他听到先生叹口气，随即眼皮上感到了一点凉凉的湿意，似乎先生给上面涂了一层清水或者风油精之类的东西。</p>

片刻之后，视野中的黑暗淡化，变成紫红色、桃红色、淡黄色、最后变成一片苍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