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克洛维的秋天(1 / 2)

克洛维城内城区,弗朗茨邸。</p>

和往常一样,当小女仆安洁莉卡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索菲娅·弗朗茨就从睡梦中醒来了。</p>

从床上爬起身,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安洁莉卡和另外三名女仆为自己洗漱打扮,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简单变得精致。</p>

侍女们的动作很轻柔,很仔细,仿佛不是在侍奉而是创作;少女的每一缕发丝,每一处肌肤都是画布,坯胎,是需要小心落笔,大胆创新的造物。</p>

待到侍女们散去,清晰明亮的镜子中昏昏未醒的索菲娅消失不见,崭新的弗朗茨长女大小姐再次归来,如珐琅彩长颈瓶中怒放的蔷薇花,将肃穆与娇艳合二为一。</p>

只是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瞳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采,只是单纯会行走的雕塑,会说话的花瓶。</p>

花瓶……</p>

望着安洁莉卡小心翼翼给自己带上的钻石头冠,少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p>

“咚,咚,咚。”</p>

伴随着细微却一清二楚的敲门声,路德·弗朗茨总主教出现在了门外。</p>

和往常看似随意却透着给人几分压抑的装束不同,他特地换上了宽大且华丽的主教长袍,戴上了镶嵌着各种宝石,鎏金镀银的冠冕,一手《秩序之环》经文,一手华丽的橡木法杖,顶端是钻石雕刻而成的秩序之环。</p>

乍一看,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黑暗时代的主教大人。</p>

“准备的怎么样了?”</p>

望着眼前已经连用“华丽”形容都略显苍白的女儿,路德总主教轻声道:“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该出发了。”</p>

索菲娅缓缓站起身,但却没有立刻看向父亲,而是突然抓住了安洁莉卡的手。</p>

“小姐……”</p>

“对不起。”</p>

不等惊慌失措的小女仆反应过来,索菲娅毫无征兆的开口道,静静地看着她:“我其实是知道的,你从来没有出卖,或者为父亲监视过我,一直都对我忠心耿耿,做了很多根本不是一个贴身女仆应该做的事情。”</p>

“对我…你不是女仆,更像是从小长大的妹妹。”</p>

“所以对不起,我这个姐姐不仅需要被妹妹照顾,还一度怀疑过你,把牢骚和自责全都发泄在你身上,让你背负了太多太多。”</p>

“而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给你任何的补偿。”索菲娅自嘲的笑了:</p>

“所以我必须道歉,即便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并且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安洁莉卡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如果有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会让他悔恨终生。”</p>

“小姐……”</p>

望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女仆,少女温柔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又将手帕塞进她的掌心:“答应我,等我回来好吗?”</p>

安洁莉卡没有说话,紧抿着嘴角将手帕摁在胸口,用力点了点头。</p>

索菲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温柔的微笑重新变得冷漠,才缓缓转身面向父亲:</p>

“走吧,父…总主教。”</p>

路德微微颔首,后退半步让开大门,华丽的手杖指向楼梯:“马车已经准备好,您可以先行出发,我随后就到。”</p>

“冰龙峡湾的…总督大人。”</p>

……………………</p>

尽管早已有所准备,但当索菲娅与父亲终于抵达奥斯特利亚宫的那一刻,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p>

不仅往日从不对外展示的奥斯特利亚宫大开宫门,周围统统被装饰一新;无数颜色的鲜花在这个已经深秋的时节,依然能争奇斗艳的装点着整座宫殿,为略显冷冽的北风增添一抹芬芳。</p>

两侧的石阶上,身着红黑色礼服的仪仗兵位列红毯左右,一直延伸到王宫正殿,远远的望去,索菲娅甚至看到了正在做准备的军乐队和操弄礼炮的炮兵。</p>

“秩序之环在上…这是殖民地总督的授勋仪式,还是新国王的加冕典礼?”索菲娅忍不住道:</p>

“我是不是还可以期待一下晚宴舞会和烟火表演?”</p>

“考虑到这是在宫廷举办的典礼,今天有大概几百位贵客,一半以上都是来凑热闹的,所以你说对了。”路德总主教云淡风轻道:</p>

“化装舞会,八十八道大菜的宴席,圣歌朗诵,不久前刚结束在骁龙城巡演抵达克洛维城的‘魔琴歌剧团’…但凡你能想到的,今天全都会有。”</p>

“所以弗朗茨家为今天这场仪式花了多少钱?”</p>

“……我只能说是理所应当的奢侈,亲爱的女儿。”</p>

微微顿了下,路德·弗朗茨瞥了眼远处那些快被冻死的“鲜花”:</p>

“别有太大的心里负担,这些都是为了家族荣誉和王室脸面的一部分;适当的展示下充沛的财力,可以让国内贵族对赢得战争的信心倍增,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p>

“更重要的,是即便把今天乃至准备工作的开销翻两倍,和家族在你哥哥身上浪费的钱相比,那也只是个非常不起眼的数字——我说的是非常。”</p>

叹了口气的总主教刻意强调道。</p>

索菲娅的嘴角微微一颤,险些没有忍住直接笑出声。</p>

就在不久之前,被否决了“联合瀚土,从南面向帝国发动奇袭”这个天才计划的路德维希·弗朗茨带着满腹的牢骚,和重新整顿后兵强马壮的南部军团,再次被调到了西线主战场。</p>

但出于对这位总主教亲儿子的不待见,陆军依然将他安置在一个非常偏僻的战线上,依托山地驻防几个临时要塞,任务是保护前沿补给线和掩护主力军团的侧翼。</p>

很显然,他们不敢派路德维希去送死,却也完全不希望给他任何立功的机会。</p>

可如果路德维希是那么容易就肯低头的人,他当初就不会接收南部军团出征伊瑟尔精灵王国了。</p>

既然上司不肯给机会,路德维希就调集自己能拿到的一切资源,准备从被所有人都无视了的侧翼打开局面,发动一轮能够扭转眼下“对面静坐”局势的进攻。</p>

不出意外,现在的他大概正在某个隐蔽的山间司令部内,制定着把自己激动到不行的神秘计划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