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请求您的帮助，还是为什么默许索菲娅走上这条不归路？”</p>
“……先说后一个！”</p>
“很简单，这就和为什么我会将安森·巴赫派往白鲸港的理由相同——克洛维需要他们，但克洛维什么也给不了，甚至会出卖他们。”</p>
总主教不急不忙，又将信封向前递了递：“既然是卖身，那么至少应该理直气壮的让自己卖个好价钱，您觉得呢？”</p>
“即便下场是女儿被以叛国的罪名逮捕，处刑？”</p>
“哦，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快就下定结论；年轻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而索菲娅…呵呵，我觉得很多人都过于轻视她了，就像那些当初轻视过您的人一样。”</p>
“而我，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最后能聊以**的，大概就是‘我相信我的女儿’这句话了。”</p>
目光复杂的卡塔琳娜夫人，终于将视线落在了那封信笺上：</p>
“这是什么？”</p>
“一封如果是我亲手寄出去，将十分危险的信。”总主教淡淡道：“如果您觉得索菲娅·弗朗茨不该成为王国的牺牲品，那就请您将它悄悄寄出去。”</p>
“如果您是王国的忠臣，就把它交给枢密院——不要给国王陛下，我很了解卡洛斯，他会看在我们之间多年的友谊而无视的，那样做只会引起陛下的厌恶，对您不利。”</p>
贵妇人没有说话。</p>
停顿了片刻后，她默默拿起信笺，起身离去。</p>
“老路德，假如…假如当年的你也像现在这么有耐心的话……”</p>
卡塔琳娜止步门前，头也不回道：“索菲娅，她原本应该是我的女儿。”</p>
“她现在也是。”总主教凝视着贵妇人的背影：</p>
“而您似乎忘了，我比您大那么多，而且已经有妻子和一个儿子了；我不能冒着让别人把您当成情妇的风险，做不道德的事情…那对您的名声不利。”</p>
卡塔琳娜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走出了祷告室：</p>
“……我又没说我在乎那个。”</p>
…………………………</p>
白鲸港，城北，银行施工地附近。</p>
风雪交加的街道上，伊恩·克莱门斯压着礼帽的帽檐，低着头快步穿过鳞次栉比的招牌，在快要离开大街时突然转身，走进了两栋仓库间窄窄的巷口。</p>
几乎同时，狂猎骑士的身影出现在窄巷的尽头，破旧的立领大衣包裹全身，打了补丁的鸭舌帽和旧围巾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斜靠在满是污水的墙壁上抽着报纸卷的烟卷。</p>
“找到线人的位置了。”</p>
停下脚步的伊恩边开口，边将一只精致的烟盒扔给狂猎骑士德里克：</p>
“老瘸子酒馆，二号桌，坐在那儿点一杯‘常温’的提尔皮茨朗姆酒，酒保会问你要小费，从这个烟盒里给他递只烟，就能交易了。”</p>
“明白。”</p>
反手将烟盒藏进大衣口袋，德里克好奇的看了看周围：“对了，卡尔诺去哪儿了，他没和你一起？”</p>
“在酒馆里盯梢。”伊恩答道：“你知道，线人一般都很谨慎，轻易还是不要使用血脉之力或者魔法道具比较好；进门之后先和他碰头，确认安全无误再开始交易。”</p>
“好，那他在哪儿？”</p>
“酒馆进门后靠左边内侧的一个座位，渔妇打扮的就是。”</p>
“渔妇？”德里克愣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笑又憋了回去：</p>
“这都第几次了，他该不会是女装上瘾了吧？”</p>
伊恩哼笑了声，语气故作严肃道：“不，是因为工地上好多搬运工都是港口的水手和渔民，冬天到了，他们又正好闲着没事；伪装成担心丈夫的渔妇比较不容易被注意。”</p>
“另外，他还是不肯剪掉长头发。”</p>
“我就知道……”德里克撇撇嘴，拍了拍伊恩的肩膀便转身离去。</p>
前骑士团首领也没有停留，继续迈步向前——他要从和狂猎骑士相反的方向进入酒馆，负责出现意外时的收尾工作。</p>
说实话，如果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会做这种出卖甚至追杀线人的事情；虽然无信骑士团在新世界根基颇深，但大多数关系网都是不能浮出水面的，双方往来完全依靠彼此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建立很困难，破坏起来却不要太容易。</p>
一旦被发现，他们将彻底失去过去所有的外援和情报网，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当然，他们其实已经是了。</p>
但这就是代价…选择投靠安森·巴赫，接受他庇护的代价；明知道自己只是被用来对付过去同伴的棋子，被使唤着亲手干掉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朋友，也不可能拒绝这位上…准将的命令。</p>
带着略有些沉重的心情，伊恩推门走进了老瘸子酒馆。</p>
然后…愣在了原地。</p>
按照三人事先的计划，德里克在和卡尔诺“碰头”后开始交易，随后卡尔诺离开酒馆，在附近埋伏以备不测；伊恩则在酒馆大厅内监视情况，负责通风报信和收尾工作。</p>
换而言之哪怕是最巧合的情况，在他进门的瞬间应该只能看见正要离开的卡尔诺，以及正在和酒保确认暗号的德里克。</p>
但此时此刻的德里克正不知所措的坐在吧台前，焦急的等待酒保的身影，同时卡尔诺也已经不知所踪。</p>
两人用视线快速完成了交流，德里克起身向酒馆二层走去，伊恩则坐在了之前卡尔诺的位置上，静静等候。</p>
他们当然知道线人在哪儿，伪装成交易也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p>
两分钟后，伊恩缓缓起身，一边躲避着周围人的视线，一边顺着刚刚德里克的身影，向酒馆二层走去。</p>
顺着不算宽的走廊向客房相反的方向，一个看起来酷似杂物间，其实是办公室的房间就是双方“交易”的地点。</p>
而这个酒馆实际上也是个空壳，或者说“中间人”——真正的酒馆老板实际上是酒保自己，手里握着重要情报的线人们如果打算交易，则会摇身一变，成为酒馆老板…暂时的。</p>
轻轻推开房门，伊恩就看到“失踪”的卡尔诺和德里克正一左一右站在门内两侧，像僵硬的雕塑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p>
顺着两人的视线，一道悬挂在半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表情扭曲的酒保被一条生锈的铁链挂在了天花板上，扭曲到狰狞的脸庞泛着冰冷的青紫色，血水从嘴角滴在办公桌上。</p>
冷风顺着窗户和被推开的房门从凌乱的房间内呼啸而过，无情的嘲弄着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