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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熟的打开公寓大门，安森顺着楼梯拾级而上，紧随其后的克里斯蒂安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两侧狭窄的墙壁，沿墙拐角而走的煤气管道和下水道，时不时的抬头仰望着楼房中央的天井。</p>
对于常年生活在乡下的巴赫家主而言，类似弗朗茨邸那种豪宅他其实是不稀罕的，类似鸽子笼的联排公寓却是他过去闻所未闻的「现代建筑」；站在外面时还只是略感惊讶，走进来之后仿佛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p>
站在略有些破旧的却十分熟悉的房门外，颇有几分感慨的安森迟疑了片刻，慢慢将右手伸进衣兜——当初南下鹰角城时太过匆忙，他实际上并没有找博格纳夫人退房，没能还回去的钥匙依然静静躺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p>
「咔哒——」</p>
清脆的门锁声响起，浓浓的肉汤香味从客厅壁炉的方向飘散而来。</p>
换了身便装的莉莎一板一眼的坐在饭桌前，端正的像是正在等待下课铃的学生；只是嘴角的口水和直勾勾盯着厨房方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身体虽然还在原地，灵魂早就已经出窍。</p>
依旧穿着黑白色礼服的小书记官单膝跪在客厅沙发对面的壁炉旁，像是个艺术家般有条不紊的用勺子搅动早就已经沸腾的汤锅，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怀表，认真的模样仿佛差半秒就会天崩地裂，世界末日。</p>
忙碌的喧嚣声在厨房的方向回荡，小火炖煮的香味混杂着油脂在滚烫铁板上炸开的烟尘…饶是还没有到晚餐的时间，站在门外的两人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下喉咙。</p>
像是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端坐在餐桌前的少女毫无征兆的回过了头来，懵懂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p>
「安森，还有克里斯蒂安哥哥，你们回来啦！」</p>
惊喜的叫喊声打破了平静，从餐桌上一跃而下的少女飞快的跑过来，扑到了安森的怀里；还在守着汤锅的小书记官也立刻回过头来，微笑着从走进客厅的二人颔首行礼。</p>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这个时间才赶过来。」克里斯蒂安笑得十分温柔，非常轻微的拍了拍被安森抱在怀中的女孩儿脑袋：「小莉莎在忙什么呢？」</p>
「小艾伦在煮汤，博格纳夫人在做饭。」女孩儿眨了眨亮闪闪的大眼睛：「莉莎在等晚餐，大家都好忙好忙的！」</p>
「啊，那还真是辛苦小莉莎了。」克里斯蒂安轻声道，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丝巾包起的巧克力盒：「辛苦工作的人，应当得到奖励才是。」</p>
女孩儿顿时眼前一亮，但却没有立刻接过盒子，而是将目光扭向面前的某人，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p>
「这是克里斯蒂安兄长送的礼物，当然可以收下。」安森健壮，忍不住失声笑道：「得到礼物的时候，应该说什么？」</p>
「……谢谢克里斯蒂安哥哥！」</p>
女孩儿欢喜的将巧克力盒塞进怀里并不急于享用，显然厨房饭菜诱人的香味优先级还要更高一层。</p>
正当三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时候，一个瘦小还有些佝偻的身影从厨房里急匆匆的小跑到客厅，厚厚的棉拖鞋和嘎吱作响的地板碰撞，发出敲门似的有节奏的声响。</p>
「回来了就别傻愣着，快来帮忙，都怎么当哥哥的？」裹着深紫色薄毛毯，忙碌的老妇人不满的冷哼一声：「吃饭的时间才想起来回家，还真是有男主人的风范呐！」</p>
「博格纳夫人，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神。」</p>
连忙接过老妇人手中满满一盘的熏肉肠放在桌上，安森随口赔笑道：「还得感谢您过去两年都没有把门锁换掉，让我们不用在回来之后流落街头。」</p>
「行了行，别在那儿卖乖了我的将军老爷，比你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我见过十几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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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烦躁的连连摆手，目光停在了旁边突然多出来的身影上：「这位是……」</p>
「克里斯蒂安·巴赫，日安，我尊敬的夫人。」克里斯蒂安动作娴熟的抚胸弯腰，向老妇人行了一礼：「能够有机会与您这般体面的人物相识，实在是令再下荣幸之至。」</p>
「啊呀。」</p>
打量着身形优雅，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微笑的巴赫家主，老妇人惊奇的像是发现了什么生物的新品种，视线不停的在他和安森之间来回转换：「你…您是安森和莉莎的兄长？」</p>
「弟弟妹妹对您多有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克里斯蒂安微微颔首：「巴赫家是个小家族，乡下人也不懂什么礼仪，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p>
「是，不过那倒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记得付房租就行。」老妇人深吸口气，依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克里斯蒂安阁下您…结婚了吗？」</p>
「还没，但已经正式订婚了，对象是邻村父亲朋友家的女孩儿。」</p>
「那还真是可惜了…早二十年的话，像您这么好的男人，我是会给你机会追求我一下的。」</p>
「哪里哪里，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若有您这样的贵妇人追求，是多少男人一辈子都不敢有的奢望啊。」</p>
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和，屋子里再度洋溢起快乐的空气。</p>
「博格纳夫人，烤炉的火我已经关上了。」</p>
又一个声音从厨房响起，威廉·戈特弗里德踉踉跄跄的走进客厅，手里还拿着一只装满酱汁的烧瓶：「我刚刚试着在您的烧烤酱里又加了七分之三勺的砂糖，可以正好平衡掉里面的苦味。」</p>
「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不是苦味，是回甘，回甘！」老妇人顿时暴怒：「烧的酱汁不能光是前味，要保留一点点的苦涩，才能在吃完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另一层的滋味！」</p>
「呃…我也无意质疑您在做菜方面的技术，但味觉这种东西啊，其实就是一种生理刺激罢了。」威廉不解的耸耸肩：「你想品尝到甜味，你就放些甜味剂，你想要品尝酸味或者咸味也是同理，所以想要用苦味创造甜味这种事情，在我看来真的挺…不可思议的。」</p>
「是不可思议，所以做菜才是门艺术，你这个眼睛里只有数字的书呆子！」</p>
老妇人骂骂咧咧的，一把将他推开到旁边的沙发上：「好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也不准给我厨房半步，老老实实和他们一样待在那儿，乖乖等着开饭吧！」</p>
说罢，博格纳夫人气冲冲的回到了厨房，留下三人面面相觑。</p>
安森·巴赫：「……所以，你怎么会在这儿？」</p>
「是我请威廉先生过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