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崔三这么一说，元博登时疑问四起。</p>

他在上官锦口中已然得知了近乎实质的答案，慕容秋山是被“正月”所杀，但薛芸姝却说凶手可能是来自军营，这不免就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p>

但薛芸姝身为仵作，凡事以证据说话，断然不会做胡乱的假设。</p>

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这才会有“凶手可能来自军中”的猜测。</p>

而如果凶手是“正月”，又是来自军中，那么说明“正月”的杀手有朝廷的背景？</p>

这无疑是一个可怕的猜想。</p>

与崔三匆匆来到证物室，见到薛芸姝正指挥着大理寺的吏员，将三起命案的证据摆布好，放在一张长桌上。</p>

元博走过去，有些迫切地问道：“薛大人这么快验完了太师与太保的尸身？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为何说凶手可能来自军中？”</p>

薛芸姝回头瞥了元博一眼，并未立即回话，先是指向从三名死者的身上解下来的钢丝，这才缓缓说道：“你自己看这些钢丝有何不同之处？”</p>

元博抬眼望去，第一既视感并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p>

但细看之后，便知道捆绑在三名死者身上的钢丝，材质略有偏差。</p>

在封建社会时代，古人冶炼钢铁的技术并不高，很难造出高水准的钢丝，但也不是没有。</p>

不过，这种凝聚了当时最高冶炼水平的技术，只会掌握在朝廷手中。</p>

民间不是没有高手，但不能私铸，否则便会触犯朝例。</p>

换言之，铸铁炼钢的技术和食盐一样，在当时都是属于“官营”状态。</p>

民间的铁匠铺只允许铸造农具，且要经过兵部和工部的联合备案监察。</p>

元博发现钢丝的材质略有不同后，看了看前方的证物标签，说道：“捆绑在太傅身上的钢丝，和另外两位大人身上的有所不同。太傅这边的钢丝似乎比较粗糙...”</p>

薛芸姝浅笑道：“没错，你还算有些眼力。民间私铸钢丝是死罪，寻常工匠不会轻易去触犯逆鳞。而整个大燕朝唯一能合法铸造钢丝的地方，就只有军器监。”</p>

元博皱眉道：“军器监？原则上，只有军器监能制造钢丝，你因此认定凶手既然能获得钢丝，那必定与军中有联系？可是，这也不尽然。军械被盗的案件比比皆是，即便凶手能使用到军械，也不一定与军营有关。”</p>

“是的，所以本官只是说凶手可能来自军中，但并不能确定。我已将钢丝的样本送往兵部和工部核查过，他们确认太师和太保身上的钢丝，是出自军器监无疑。而太傅身上的，却是私铸的。”</p>

“军械私铸？那么，凶手有可能是个工匠？或者说有能力买到私铸的钢丝？”</p>

军器监的铸造水平，代表着大燕朝的顶尖技术。</p>

他们的冶铁技术和条件都是最好的，出品也是最佳。</p>

民间私铸，受条件和监察的限制，自然瑕疵明显。</p>

绑在太傅身上的钢丝，显然要低一个水准，且材质不纯。</p>

元博抽出了腰间的官刀，这把官刀乃是精钢所造，也属于军械。</p>

一刀斩在疑似私铸的钢丝上，叮地一声，钢丝应声被斩断。</p>

而斩在军器监出品的钢丝上，刀锋却微微卷起，良次立分。</p>

元博收刀，深沉道：“果真是私铸，但若只是发现这点，还不足让薛大人起疑，是吗？”</p>

薛芸姝暗自点头：“本官还发现太师和太保的死法和死因，和太傅也有区别。”</p>

“薛大人请说！”</p>

“三名死者都是被斩首，但经过切口比对，证实太傅是被人正面割喉断首。另外两人却是从背后被砍下头颅，下手的方向不同。且使用的凶器也不同。”</p>

“哦？三名死者的死因和凶器都确定了吗？”</p>

“太师和太保的死因，是被人斩首而亡。现场的血迹成喷溅状，且切口平整，说明死者是活着被斩首，凶器可能来自某种极为锋利的长剑。而太傅的死因有些蹊跷，现场的血迹平缓流出，他或许在被斩首前，已经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