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出蛋的母鸡(四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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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旧房子挪出来给他们住

话的尾音在晚香的注视下消弭, 何桂兰抖了抖嘴唇,有点难堪地垂下头。

她穿了一身厚厚的蓝底碎花棉袄,下面是黑色棉裤。按理说在乡下这身衣裳并不差, 可对比对面的晚香明明也是一身棉袄,却因为是新做的,布的颜色和花样在乡下并不常见,似乎专门掐了腰, 配着姜黄色的绒布裙子, 格外和人不一样。

她手上还揣着个兔毛的袖筒,毛色那么白, 雪白雪白的, 纯洁无瑕, 莫名就给人一种自惭形秽感。

她似乎变样了,到底是哪儿变了,何桂兰也说不上来。似乎穿得不一样了,可要说穿得像那些富户奶奶们那样也不是,可就是变样了。

人似乎白净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还不等何桂兰想出个所以然, 恍惚的她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好。

她下意识抬起眼, 对上对方并没有嘲笑的眼睛, 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一股感激之意由心里而生。

“谢谢”

明明只是简单的道歉之语,何桂兰却说得分外艰难,不是她心不诚, 她其实是真心感激的。可恰恰是这样,这样的话才分外难出口。

因为太讥讽,也太可笑。

她为了自保害了人,本以为对方会过得不好,却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她求上门。对方非但没嘲讽她,反而打算帮她。

可不是太可笑

“那房子我们也只是借住,早晚都是要腾出来,你倒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里正叔或是原房主吧。”

何桂兰仓促地点点头,又对晚香勉强地笑了笑,便心情极为复杂的离开了。

晚香还是事后才知道,那次分家何桂兰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苗氏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看不出老大老二两家突然提出卖地还债之前,最好还是先把家里的地分了,是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她当然不会承认儿子们有了小家,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切都是儿媳妇们在作祟。

田兰花和黄桃儿分别被找茬,不知田兰花是情急之下,还是故意甩锅,提到之前何桂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闲话,大意是这地卖了是算家里的,还是算老四的,以后两老若是走了,分家该怎么算。

苗氏本就对何桂兰不满,这下可抓到把柄了,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就是何桂兰的错。

其中内容就不一一叙述,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三房被赶出了家门,净身出户。

这一切和晚香并没有什么关系,既然答应了何桂兰,事情就尽早办。

忙了整整一天,才把家搬干净。

这中间毛大嫂子一家都来帮忙了,还有里正的小儿子,晚香也是从毛大嫂子嘴里得知杨大志两口子是被赶出来的。

那苗氏是个心狠的,也不管儿子儿媳妇有没有地方住就把人往外赶,才会有杨大志求上里正,何桂兰又来求晚香的事发生。

听完,晚香除了唏嘘,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边,晚香留了毛大嫂子他们在新房吃饭,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另一头,杨大志领着何桂兰和桃儿只拿着两个小包袱,顶着暮色和寒冷的东风住进了之前晚香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等吃完饭,已是月上树梢。

送走了来帮忙的人,晚香忙着收拾残局,王长安已经在布置要住人的东厢了。等晚香忙完,发现这一切,忍不住和古亭道“要不,还让两个芽儿住东间,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她们和长安住东厢也能有照应。”东厢是两间屋,两个小的一间,王长安一间,这在盖房的当时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当然这事古亭不会跟晚香说。

又见两个芽儿开开心心和小舅舅在东厢里忙来忙去,尤其是小芽儿,围着自己和姐姐的炕来回转了好几圈,晚香也说不出什么。

等歇下了,进了被窝,晚香本想忙了一天早点睡的,可还没消停上就有人招惹她。

表面半推半就,其实心里还是挺愉悦的,中途她像以前那样在受不住的时候,抓来被角咬着,刚含住就被古亭用手指启开了贝齿。

“东间没人。”

至此,晚香才算明白为何古亭一意要让长安和两个小的住东间,原来是因为这。

“香姨、古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

一群小萝卜头鱼贯走了进来,晚香一边招呼着,一边从桌上抓来瓜子花生之类的果子,往每个孩童手里的提兜里放。

大芽儿和小芽儿跟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又充满了自豪。按照当地规矩,大年初一是不走亲戚的,一般这个时候村里的孩童就会成群结队挨家挨户拜年。

当然也不是每家都去,例如这户人家在村里人缘不好,或是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乃至家里太穷,都不会去。

虽然孩子们上门,会给一些人家造成负担,但这恰恰也证明这家家境殷实,当家人不小气,人缘好。谁不愿在村里广结善缘呢,别看是孩子们走家串户,但恰恰也是交际的一种。

今儿一大早,大芽儿和小芽儿就准备好了。穿着新做的花衣裳,一人手里提了个小提兜,和来寻她们的里正小孙女一同出门给人拜年。

中间大芽儿和小芽儿领了一拨小伙伴来家里了,见芽儿娘这么大方,给装的果子又多又好,还有些别的家没有的炒货。

这不,一个传一个,都来了。

屋里热热闹闹,两个芽儿也没有做出小气的姿态,尤其是大芽儿,很有当主人的自觉,招呼小伙伴起来比当娘的还熟稔,毕竟晚香也不认识村里所有的孩童。

笑眯眯的晚香并没有发现大女儿和古亭交换了一个眼色。

把这拨孩童送走,临走时晚香还不忘交代要当心着路,也是这群孩子里有个年纪特别小的,也就三岁不到,走路还有些不稳当,似乎是姐姐带来的。

其实想想也是,来拜年给果子零嘴是当地习俗,但也是按人头的,想要多得果子,可不得都来。

到底村里不富裕的人家占多数,平时大人们喝点小酒都得掐着算着,更不用说小孩的零嘴,也就过年时宽裕点,但大多数人家都准备的是自家备的炒花生炒瓜子,糖是没有的。

而晚香这回还准备了一些牛轧糖、杏仁糖,这是古亭专门备的,因为晚香爱吃。

“还是你细心,准备了这些果子,你怎么知道过年会有人村里的孩童上门啊”把人送走后,晚香对古亭道。

按照晚香的想法,他们毕竟新立的门户,跟村里很多人家关系也就那样,就算有孩子上门,也就是零星几个,可之前办年货,古亭却准备了很多零嘴果子,当时她还说准备太多根本吃不了,却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既然在村里住下了,广结善缘是没错的。”

晚香想了想也是,再结合今天大芽儿罕见的主动领人上门,突然有一种这个人竟然和女儿有小秘密,而她才知道的微妙感。

初二,按规矩是走娘家。

一大早,晚香和古亭就带着两个芽儿出门了。至于王长安,他之前就回去了,大年三十陪着晚香他们吃了顿团圆饭,就匆匆赶回了家。

因着有之前的事,再加上晚香这趟回来带了不少年礼,王家人倒也没说什么。

表面上亲亲热热、热热闹闹,至于私下里,晚香也不关心这个,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中间,刘氏和晚香说母女之间私房话时,问她肚子有没有动静。

不提这事也罢,提到晚香才想起她和古亭成亲也有一阵子了,两人房事正常,认真来说频繁得有些过分,按理说她的肚子应该有动静才对。

可同时她也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虽说生了两个女儿,可自打生了小芽儿后,一直没有动静。

以前原主也偷偷找郎中看过,乡下的郎中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之前生产伤到身子,亏空太过需要多调养之类的,自打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后,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时提起来不禁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