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距离事发,只过了两夜一天。
“永寿宫如何”
“陛下命人封了永寿宫,”问玉顿了顿,“暂时还没听说有任何处置。”
晚香蹙了蹙眉,抬手想揉揉涨疼的额角。可惜她手却没什么力气,不过抬到半空,便滑落了下来。
司棋挤过去帮她揉着,一下又一下。
晚香蹙着眉,思索了片刻“不用让人赶她,再等等看。”
等
抱琴几个面面相觑,但见娘娘脸色不好,就都没敢说什么。
等待很快有了结果。
是上次带人来坤宁宫大检的秦公公亲自带人来的。
秦公公一挥手,身后便扑上来几个太监,堵嘴的堵嘴,绑手的绑手,将披头散发的兰若制住,秦公公则走到殿门前求见皇后。
很快秦公公就被领进来了。
薄纱的帐子低垂,只能看见幔帐深处的床上躺着个人,床侧还站了两个人,似乎是服侍的宫人。
“给娘娘请安,奴婢等失职”
秦公公大概解释了下怎么回事,原来他们是查出兰若有意图谋害皇后之嫌,打算将她带到慎刑司继续审问,谁知兰若金蝉脱壳说是回房换件衣裳,人竟跑到坤宁宫来闹了。
秦公公的解释很真情实意,晚香有没有在听外面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响起一个的声音。
“娘娘知道了,这事不怨你们,下次谨慎些别再犯了。”
“谢娘娘。”
秦公公告退,临快走出去时,他回头看了那薄纱帐子一眼,心道这叫什么事,人就匆匆出去了。
等人走后,晚香也没说什么,只说想睡一会儿。
侍书等人觉得她十分虚弱,连抬手都十分吃力,觉得她才刚见好了点,也不敢说什么惹娘娘不开心的话,就服侍她睡下了。
等中午时晚香睡醒,司棋服侍她喝了点稀粥。
太医交代暂时还是不能随意进食,先用稀粥,慢慢才能补起来,以免伤了肠胃。
这粥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只碗底有一点点煮化了的米粒。
晚香吃得很香甜,喝了一小碗,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如此这般,侍书才敢将晚香之前睡后发生的事禀报给她。
原来兰若被送进慎刑司没多久,建仁帝就了旨意,兰若赐死,永寿宫方贵妃御下无能,罚俸一年,并禁足。
侍书禀报时,说得声音很小。
弄画等人脸色激愤,很替晚香叫屈的样子,却又不敢多说话,怕娘娘现在身体不好,再气了她,于身子不宜。
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娘娘受了这么一场大罪,人都差点没了,永寿宫拿兰若出来顶缸,陛下就真放过了方贵妃
“我知道了,去把问玉叫来。”过了会儿,晚香道。
见她面无表情,几人更不敢多说什么。
问玉很快就来了,他知道的比侍书更多也更详细。
将宫里目前大致的形势讲了讲,他话音一转道“圣上恐怕是要处置端王,大理寺这两天大张旗鼓地查端王之事,有很多暗中附庸端王的大臣已经开始对端王府避而远之。”
“湘平候方家呢他们就不管管”
“方家刚开始还暗中替端王走动,似乎看形势知道这次端王恐怕讨不了好,就开始闭门,说是要避嫌。”
晚香轻笑了一声“避嫌那端王恐怕气得不轻,如今方贵妃自身难保,方家又不管他了,只剩了孤家寡人,他恐怕独木难支了。”
“方家人这些年相争不休,有支持端王的,也有支持八皇子的,这两年支持八皇子的反倒越多了,不然端王也不会急不可耐走出这步臭棋。”
晚香看向他,眸子里带着点笑意“难得你说这么多话,说端王恐怕是假,想安慰我倒是真。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其实这事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能用自己扳倒方贵妃。”
方贵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建仁帝生了两个皇子,这两个皇子在如今大局面中,也算占了一定的分量。
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个方家。
方家虽是战功封了侯爵,但这些年来族中子弟和京中各家权贵交往联姻,势力盘根错节,也算是一颗参天大树。
这样的勋贵世家处理起来太复杂,再说了死人哪有活人有脸面,前皇后前太子已经死了,建仁帝不可能为两个死人出气,就罔顾两位皇子,将方家势力连根拔起。
晚香的眼睛里泛着一股冷意。
其实到了现在,她差不多也算对建仁帝的秉性有些了解,这个结果虽让她失望,但并不让她意外。
何为帝王无情
也许这就是帝王的无情吧,在无伤大雅的时候对你报以怜悯,可事关皇权的时候,也可以冷血到让人齿冷。
晚香寒心的不是自己牺牲了多少,而是替她姑母替太子替东宫无辜枉死的那些人寒心。
在她姑母和太子当初还活着的时候,可曾想到现在的局面
晚香想到了她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太子知道宫中多凶险,可曾想到过让他报以孺慕之情的父皇,其实深深地忌惮着他东宫之祸与其说是夺嫡之下的惨剧,不如说是在帝王默许之下才会发生那一切。
当初建仁帝下命封宫时,可曾想过之后会发生那些事
也许他其实想到过
晚香实在不能忽视建仁帝在宫里的手眼通天,曾经让她视为大敌的方贵妃一脉,在建仁帝手里不过是个棋子,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他手眼通天,他无所不能,难道就不能预料那一切
“其实之前兰若能闯进坤宁宫,就是安排给本宫看得一场戏吧”
问玉默然,良久才道“现如今,什么事都没有比娘娘养好身子重要。”
晚香见他眼中隐隐藏着的心疼和担忧,反而笑了。
“我当然知道,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不过吃了这么一场苦,怎可能无用功这根扎进去的刺正中心口,就看方贵妃受不受得住了,如今火已加上去,接下来就等着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