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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如此多娇 桑微 4942 字 3天前

十三抬起头, 望了望琉璃瓦的檐角镀着的一层明月光, 浅浅皱眉。

这个人, 似乎就是上回她察觉到的人。

只是

十三还在思忖着,陆寒却眉目深深地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十三愣了一瞬,这才从善如流地答道“十五。”

“难怪月亮这般圆。”陆寒抬头望着那轮明月,眸中露出意味深长的情绪来。

“十三, 我要你去查一个人”陆寒负手而立, 月光在他的眸子里仿佛流转着, 愈发显得深邃而迷离。

十三在宫中,行动多有不便。

这样一查,就过了几月,转眼便到了中秋前夕。

这段日子,宫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

陆寒日日进宫, 顾之澄原以为自个儿的日子能松快好过一些,却没想到越发的心惊胆战了。

因为陆寒仿佛越来越奇怪了。

倒也说不上哪里怪。

要说他的眼神仿佛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吧,可从他的身上又感觉不到半点杀意。

要说他偶尔瞥向她的眸底满是厌弃与鄙夷吧,可她又发现他总是在偷偷地盯着她瞧。

仿佛陆寒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也不知他成日在想些什么。

顾之澄和陆寒相处时那心悸的感觉,越来越甚。

幸好他这段时日也没再做什么出格臊人的举动, 不然她定是想尽办法也不愿意陆寒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了的。

中秋前夕的摄政王府,也一改往日的冷清, 多了几分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府中的下人们忙上忙下,采买置办,一时挤得角门处水泄不通。

但陆寒所住的院子, 却依旧是极为幽静的,静得连一只雀儿在他庭院中的枣花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几声,都清晰可闻,可以括出淡淡的回音。

秋天本就肃静清冷,而陆寒此处更甚。

庭院里除了陆寒和穿着铁盔银甲的阿九,便再无旁人。

陆寒睨着垂眸颔首的阿九,淡声问他,“阿九,本王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

“是。”阿九面无表情地垂首道,“这些年,承蒙主子关照。”

“光阴似箭,本王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也已年满十八,可以在暗庄里独当一面了。”陆寒眸色淡淡的看向阿九,仿佛长辈与晚辈说话的口吻。

实际他也只不过比阿九大了五岁而已。

阿九没有说话,只是在陆寒状似不经意的眸光之下,后背起了一丝凉意。

陆寒默了默,眼神安静地看向那枣花树上的雀儿,淡声道“年满十八,你的玉哨也该交到本王这儿,从今往后,玉哨一响,一刻之内你必须赶到。”

阿九薄唇抿成一条线,半跪在地,良久才狠狠低头道“属下有错,弄丢了玉哨,一直不敢上报,请主子责罚。”

陆寒墨染似的眸子斜睨着阿九,冷声发问,“何时丢的既是丢了,为何不禀告”

阿九顿了一下,答道“数月前丢的。弄丢玉哨责罚甚重,属下以为还能寻到是属下一时侥幸,还请主子责罚。”

“瞧起来,你倒是很想本王罚你”陆寒轻笑一声,眸光微挑,“本王记得去年,你去了一趟昆仑山办事。”

阿九不知陆寒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只是沉吟片刻,便答道“是。”

陆寒瞳仁深处泛出一点深色,嗓音愈发轻幽,“那差事倒是办得不错,你先下去吧。弄丢玉哨,你自去暗庄领罚便是。”

阿九起身,想到弄丢玉哨的责罚,饶是他这样的人,也忍不住脸色白了些,枣花树下的簌簌光影落到他身上,照得银甲熠熠,脸颊却冷淡到苍白。

夜色渐重,藏在暗影中的人也愈发活跃起来。

比如阿九,再比如十三。

宫墙之下,十三与阿九相对而立,眸色皆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十三比阿九矮了一头,只能微仰着脑袋看向阿九,却是散着强大迫人的气场,“你的玉哨似乎仍未寻到,可想起来扔在何处了”

“阿九已领过重罚,少庄主何故苦苦相逼”阿九敛下淡淡的神色,脸上亦无一丝表情。

十三亦面无表情,只是眼底掠过一丝飞快的讥诮,“何为相逼若是真要逼你,我早已直接去禀告主子,你将贴身珍藏的玉哨给了宫里那位。”

“你说。”十三顿了顿,“若是主子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放过你”

阿九下颌绷紧,眸光冷厉,手背上有隐约暴起的青筋在隐忍着,“少庄主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早就知晓了,宫里那位只不过是女扮男装,并不该坐在那皇位上。”十三幽声道,“那把椅子,该是主子的。”

阿九的眸子愈发幽深,只是紧紧抿着唇,却没有再出声。

“所以”十三再次停顿,冷声看向阿九。

阿九半跪下来,脑袋折得很低,“求少庄主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主子。”

“你似乎从没求过人。”十三幽幽看着阿九,嗓音愈发冷,“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求人,竟然是为了宫里那位。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九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并未回答。

十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也不知宫里那位到底有什么,将你们都迷得如此这般”

阿九脖子微梗,身形也僵了僵。

“她是你的心上人,可是”十三冷声发问。

阿九没有作声,此时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十三也并不执意要阿九的回答,只是眸中寒光凛凛,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阿九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十三道“我明白了,你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主子的。”

以十三的忠心,她若是想说,早就说了。

十三冷冷道“你也瞧出来了主子的心思,不是么”

阿九瞥了十三一眼,点了点头。

十三眸底掠过一丝不屑,只说道“我瞒下这件事情,是为了主子好。没有这层羁绊,他才能放开手脚,成就一番大业。”

阿九淡淡的眼风掠过十三,却没有挑明。

关于十三的私心,他心知肚明,相信十三也不敢发誓,她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存的。

如今说得这么好听,也不过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不过阿九不在乎这些,也不管十三如何想。

只要她不伤害阿澄,那么一切就都还好说。

至于他将那玉哨送给阿澄的事

为了她的安全,他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我还有事要去回禀主子,先走一步。”十三没有再与阿九多言,脚步匆匆往摄政王府赶去。

十三知道,阿九这次又要进宫去看宫里那位废物皇帝的。

他们私底下的交情她觉得暂时没必要同陆寒讲,免得又旁生枝节。

还是等先解决了那位废物皇帝再说。

十三心中已有了决断,赶往摄政王府的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到得晚了一些。

陆寒淡淡瞥了她一眼,站在枣花树下,仿佛披落了一身的星光,“你来晚了。”

十三很是自然而然地撒了谎,“出宫时耽误了,毕竟皇宫森严,进出不便。”

“嗯。”陆寒也没计较这些,沉冽的声线揉碎在微凉的晚风里,“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十三颔首,一五一十地将阿九玉哨丢失的事情解释得一清二白,十分有清晰有条理。

听起来天衣无缝,并没有什么纰漏。

陆寒眉头轻轻蹙起,“如此说来,阿九对本王没有异心”

“阿九是暗庄数年来最出色的暗卫之一,且忠心耿耿,为主子鞠躬尽瘁,不计生死,所以主子不必多虑。”十三拱了拱手,冷着脸回道。

“宫里那位的兔儿玉坠,可查清楚了是谁送的”陆寒又凝眸问道。

十三眸光微滞,最后夹杂了些许无奈垂下眼帘道“请主上恕属下无能,宫中珍宝众多,那玉坠子又未登记在册,实在难以查起。”

“本王知道了。”陆寒染墨似的眸子睨了十三一眼,蓦然幽深起来,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十三,你素来是本王最信任的人。”陆寒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比夜色还要浓的阴影,拢住半跪在地上的十三,“希望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十三身子难以分辨的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常道“请主子放心,属下愿为主子肝脑涂地,绝不让主子失望。”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陆寒淡淡瞥她一眼,沉声道,“只是以后,你便不必留在宫里了。”

十三的眸底出现一丝疑惑,抬头不解地看着陆寒。

陆寒漫不经心地卷了卷长袖袖沿上的金丝蟒纹,继续说道“当时你进宫也是为了查探消息,如今既都已查明,便不必再辛苦蛰伏在宫里了。你是暗庄的少庄主,暗庄的所有事都需要你来处理,待在宫中未免有些不便。”

“”十三沉吟片刻,终究说不出旁的什么来,只能闷闷地道,“是,属下谨遵主子之命。”

十三站起身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陆寒的庭院。

陆寒望着她渐渐融进夜色里的纤细身影,眸色渐渐比月夜清冷,且幽深得难以捉摸。

陆寒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昨晚又做了一个梦。

依旧与顾之澄有关。

是关于顾之澄的死因。

也是直到昨晚的梦,陆寒才恍然明白。

原来他曾梦见过的这些,都不只是简单的梦,而或许都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意识到以后顾之澄可能真的会死,陆寒一颗心痛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可是又想到,在梦里,仿佛顾之澄是因他下的命令而死,他的心情便更加复杂了。

他明白自己的本意只是让顾之澄假死,等解决好一切之后,再将顾之澄偷偷送到外头的温泉庄子里,不走漏任何风声。

若没有这个梦,陆寒是真的会这样做的。

因为他舍不得顾之澄死,可是也不能留他在宫里。

可有了这个梦,陆寒又怕了。

他宁愿冒着许多风险放顾之澄安然出宫,也不愿再用这个法子。

陆寒在梦里已经体会过失去顾之澄后痛彻心扉的感觉。

是即便得到了万里江山,也好似全然成了一场空的万劫不复。

至于陆寒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即便因为同是男子,他不能与他相守。

可他也要他活得好好的,尽管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也因为这样,陆寒不敢再让十三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