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到了夹沟村附近之后, 赵茉莉简直被姚学义的人气给震惊了。
以前每次过年祭灶回来, 夹沟村都是一片萧瑟,冷冷清清。天气好的时候,偶尔能看见一些破衣烂衫的人靠着墙根晒太阳捉虱子。
可是这一次却大不相同。
沿着澶河边上的土路一路走来, 路边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着的人。而且远远地看见他们的牛车, 就一个个的扯着嗓子跟姚学义打招呼,那种亲热劲, 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学义怎么这么好人缘”赵茉莉迷茫了,问姚学文。姚学文也同样迷茫,他是不是太不关心自己兄弟了,怎么感觉好像姚学义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进了夹沟村,眼前也是一片新气象。
村口挂着红灯笼,路边挂着彩旗, 墙上刷着标语。赵茉莉看得眼花,又不知道那些标语写的是什么。
“这都是土改的宣传口号。”姚软枝指着旁边一面墙上的墙报解释, “那个是介绍如何划分阶级的。”
为了让村民们更清楚地了解各阶级之间的区别,工作小组在宣传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墙报写了划分标准和流程,专人读给村民听。
“要采用自报公议、民主评定、上级批准、三榜定案的方法”,姚软枝念了几句, 给姚学文夫妻讲解。
姚学文松了口气“那咱家应该就没事了。”他在县城, 也听一些消息灵通的讲过,隔壁县地主富农这次都很惨。
姚软枝在心中叹了口气。
大哥说的好容易,其实从划分阶级开始,真正的乡村内部斗争就拉开了序幕。
那些以前被财富和势力压制的愤怒和仇恨, 已经开始在大地下奔涌,随时会冲天而出,化作滔天烈焰,将之间践踏伤害自己的阶级烧成飞灰。
上辈子,他们家就是被焚烧被痛恨的一部分。
只是因为她的重生,一切才有了不同的走向。
不管是什么力量给了她这样珍贵的机会,姚软枝觉得,她都不应该辜负这样的奇遇,应该用自己的能力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牛车拐上东坡,爱惜大黄,大人们都下了车,只让姚瑞自己一个人坐在上面。
在坡上眺望了半天的李氏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终于忍不住迎上去抱起了姚瑞“哎哟,奶的福来啊,奶奶可想死你了。”
姚瑞一本正经地纠正“奶奶,我有大名了,叫姚瑞。”
“好好,姚瑞,瑞瑞,你想不想奶奶啊”
“想。”
“用哪儿想啊”
姚瑞回答不出来,只好扭头向亲妈求助。
“妈,这上坡抱着他多累,你把他放下,让他自己走。”赵茉莉提着从县城带来的礼物,走过去跟李氏说话。
李氏一年也见不到大孙子几次,哪里舍得撒手愣是一直把姚瑞抱得进了门,才放他下来。
姚文昌背着手站在堂屋门口,看起来很矜持,实际上眼睛盯着姚瑞都不转了。
杨九香心里酸酸的,可是谁让她跟姚学武成亲都快三年了,也没有一点动静呢没能给姚家生个一儿半女的,她自己都心虚。
一家人进了堂屋说话,姚学文忍不住把一路上早就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爹,娘,学义现在可不简单啊,一路上都是给他问好打招呼的,他这个小组长就这么有面子”
姚文昌的脸上写着自豪“也不是他有面子,咱们家现在在村里都有面子。”
“这要不是二十三祭灶,工作组放了半天假,大哥你们来了,咱们家说不定还没人在家呢。”姚学武也跟着说。
听说一家人现在都在帮忙干活,姚学文也震惊了。
他爹是什么性格,他可是知道的,那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典型的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人,怎么这一次这么积极
二弟跟爹最像,宁愿自己背着锄头多去地里锄几遍草,都不会管路上有坑、邻居家房子塌了这种事。
“工作组给的薪水不少”姚学武试探着问。
“老大,你这觉悟可不行啊。为人民服务,给乡亲们帮忙,要什么薪水难道要看着别人饿死要想致富,就要互助。这是一号首长说过的,你懂吗”姚文昌对大儿子的境界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