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突发顽疾……”
皎皎敛了神色,冷声念道:“一、二、三。”
太医们不解其意,部分人提着医箱往外走,部分人围着她,以言语拖延:“三公主您别急,擅长解毒的汪太医今日轮休,微臣这就派人去请。”
“是啊,快马加鞭……”
皎皎飞快地拔下头上的发簪,稳稳当当插入一人心脏,又倏然拔出。
鲜血如注,从那位太医胸口喷射而出,洒了附近太医们一身。
劝说皎皎的太医们如被掐住脖子,啰嗦的话语戛然而止;欲出门看诊的太医们则如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原地。
整个太医院刹那安静下来,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纪昀痛苦的呻吟。
皎皎不给他们缓冲时间,偏头看向一人,再次冷声念道:“一、二、三。”
最后一字落下,她抬手,手中染血的发簪干脆利落地送入那人心脏。
嫣红的鲜血再次喷溅,众太医又惊又怕,飞速散开远离她。
几位老太医试图以眼神交流,商量解决办法,皎皎却不给他们时间,拔出发簪后,一刻不停看向一位太医。
在她冰冷眼神下,那人抖了抖,不等她数数,飞快地抽出银针,一个箭步冲至贵妃榻前,给纪昀扎了几针:“我先给二皇子扎针抑制毒性蔓延!石头,快去取百草丸来!”
他之后,章太医也上前号脉:“此毒毒性极强,二殿下又素来体弱,百草丸怕是不能完全解毒,松墨,去抓药!”
章太医医术高超,又是太医院副院,有了他的带头,其他太医们纷纷行动起来,开方的开方,煎药的煎药,就连那几位要去各宫出诊的太医也加入他们,忙碌起来。
皎皎心头微松,丢下发簪,走过去抓住纪昀的手,抽噎着絮语:“二哥哥,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众太医大跌眼镜,方才还是冷酷漠然的无情杀手,这会儿就成了泪语连珠、惶惶不安的受惊雏鸟!
这变化,忒大了!
两碗药灌下去,纪昀便醒了过来。
皎皎顿时嚎啕大哭,无言倾述自己的恐惧。
纪昀在滚烫与冰凉中挣扎出一丝清明,虚弱地握着她的手,含糊地微笑:“我没事,别怕。”
他接近褐色的双眸闪过悲喜莫辨的哀恸,须臾,小声而坚定道:“皎皎没有长大,哥哥不敢随意死去。”
毒虽然及时解了,到底纪昀体弱,缠绵病榻将近半月才勉强养好。
临华殿内,皎皎咬了一大口芙蓉糕,狠狠地嚼着,像是在咬嚼郑贤妃:“披香殿真是太狡猾了,罗母妃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带人过去搜检,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纪昀心中一疼,声音缥缈:“或许真不是她主使的。”
“那怎么可能呢?”
皎皎咽下芙蓉糕,气呼呼道:“你不知道,那天所有的太医都在推辞,最擅长解毒的汪太医跟人换了值,在家休息;
还有咱们临华殿,有人假传罗母妃懿旨,叫走小喜子小春子等人,其他宫人也以各种原由被唤走,连侍卫们都不见了。
三天后,就传出郑娘娘怀孕的消息,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一定是提前知道自己怀孕,故意策划这一出,就是要替她儿子,提前除掉你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纪昀唇边扯开一抹苦涩:“只是推测而已,没有确凿证据,万不可妄动。”
皎皎托着下巴,作沉思状:“你说的对,也不一定是披香殿,其他人也有可能,比如大皇兄,他一向嫉妒你比他更得父皇圣心。
嗯,我得去告诉罗母妃,披香殿要盯着,大皇兄那里也不能放过,还有其他娘娘们,也有可能!”
纪昀不想她猜出幕后之人,顺势道:“去吧,记得多跟母妃商量,你经验不足,年纪又小,幕后之人敢对我动手,难保不会对你出手。”
“我知道。”皎皎郑重地点头,提起裙摆朝长信宫跑。
目送她离开,纪昀悲悲低叹:“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明目张胆毒害皇子,郑贤妃即便有那胆也不会做,况且能无声无息调走临华殿守卫,让整个太医院听令的,唯有一人。
八年前那夜,未央宫里伺候的宫人、稳婆、奶娘、御前太监宫女们都死了,若自己也死了,这世上便只有那人知道皎皎就是汐玥。
他的杀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纪昀忽而就想起三年前的中元,那条突兀出现在临华殿里、事后怎么都查不出来源的毒蛇。
他那个时候就想杀死自己吧。
中元节,临华殿方圆百里空无一人,自己又陷入昏睡,多好的机会。
后面三年没有动手,是因为皎皎坚持在中元节守着自己吗?
纪昀又想起毒蛇事件后,章太医曾去太宸宫回禀,所以他也猜到皎皎百毒不侵了吧。
一桩桩一件件,都指明是那人主使。
纪昀心痛难忍,尽管带着前世记忆,自小便不爱承欢父母膝下;尽管因身份多次受到猜忌;尽管因阴气遭受父母不喜,但他是真的将那个人当做父亲。
甚至将前世对父母未尽的孝心,悉数投在他们身上,到头来却换得一次又一次的毒害。
虎毒尚不食子呢!
纪昀闭了闭眼,重重呼出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伤痛悲凉散得干净。
此次之后,他用膳必以银针验毒,不饮茶酒,只喝白水,日常出行也带足护卫,却仍屡遭暗杀,多次命悬一线。
在一次次的经历中,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慢慢在朝堂拥有话语权。
宣德十九年,兵部尚书许开蔚上折弹劾二皇子纪昀贪污修筑沅江堤坝款,御林军在临华殿搜出脏银。
长平侯老泪纵横,直呼对不起先皇的提拔,对不起当今陛下栽培,眼下之意,任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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